珞汸𓀤𓀼𓀌𓀎𓀼

北极圈难民

【雷安】贯穿伤

文不对题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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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总巨ooc,主要是想刻画一种棱角褪去的温柔感觉吧

有血腥,暴力,性暗示描写,不适者请自行退出(ps:店名什么的都是瞎编的)

写作bgm:Alex Goot-Love Me Like You Do&Nightcore-Try

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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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美国拉斯维加斯,一家名叫“Ray”的酒吧——

安迷修瞟了一眼被黑夜晕染成靛蓝色的天空,浅啜了一口鸡尾酒。酒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他头痛欲裂,同行的艾比埃米已经因为这个数落过他很多次,但他毫无自觉。

高纯度高浓度的酒会让他受损80%的大脑烧出几个窟窿——那两个孩子这么警告他,可他总是在受雇期间去酒吧喝酒,丝毫不顾自己越来越混乱的记忆和日趋危险的精神状态。

“在下觉得,它不应该叫‘深蓝’。”他扭过头去跟吧台前的调酒师闲聊,深蓝色的酒液在倒三角形的酒杯中轻轻摇晃,折射着支离破碎的光线,迷人而散乱。

就像他的记忆。

酒吧的音响播放着歌曲,温柔的男声缓缓倾泻而出。

〔You're the light, you're the night

你是我生命中的光芒和黑暗

You're the color of my blood

你就像我的血液 令我的生命充满动力〕

你的眼睛跟他可真像

“你的‘初恋’。”紫眸的调酒师将装有粉色酒液的酒杯放在吧台上挪给客人,转头看向安迷修,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单音,“嗯?”

“它应该叫‘夜’。”安迷修回以微笑,“它的颜色美得像是今晚的夜空——就好像是您摘下了天空的一角供人鉴尝。”

紫瞳青年笑了笑,接受了安迷修的夸赞,颔首道:“我会考虑采纳你的建议。”

安迷修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英语并不标准,带有一点独特的微磁性的卷翘舌音,让他很快便推断出对方的母语。

“但已经有一种酒叫这个名字了。”青年取了另一杯酒给他,“我想它更适合这个名字。”

安迷修定睛看去,那同样是一杯深色的酒,只是深蓝中又掺了些许深紫,在冰块的阻隔下若即若离,折射出迷离的光芒。

“您对色彩的感觉很敏锐。”安迷修赞叹道,“是在下冒犯了。”

“谢谢。”青年将酒杯往前推了推示意他自便,面容隐藏于暗处不甚清晰,只有紫瞳熠熠生辉。

〔you're the cure, you're the pain

你是我的解药 同时也是我的痛苦来源

You're the only thing I wanna touch

你是唯一我最想要靠近的美好事物〕

可我原本可以拯救他

“你让我想起了欧洲中世纪的骑士,”他接着说,“无论是你奇特的自称,优雅的伦敦腔,还是血雨腥风的气质,都让我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矛盾而充满魅力。”

“承蒙夸奖。”安迷修环顾四周,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酒吧的人并不多,在赌城拉斯维加斯中,这家坐落于暗巷深处的小酒吧并不起眼,坐在角落里的几名法国姑娘笑着向安迷修抛媚眼,安迷修不时回以绅士的微笑。

“你在等待什么?”青年擦拭着酒杯,将其垒成倒金字塔的形状,“或者说,你在寻找什么?”

〔What are you waiting for

你还在等什麼〕

我不知道

“等待一个陌生人,”安迷修拿过那杯‘夜’一饮而尽,入喉辛辣的液体让他意识到这是正宗的伏特加,“然后杀了他,拎着他的人头去寻找雇主,拿取佣金,等到攒够能养活我下半生的钱,就去寻找丢掉的记忆,把钱寄给记忆中那个最爱的人。”

酒液入喉的那一刻,前额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痛觉从一点渐渐扩大到一片,迅速蔓延至整个头部,“该死。”安迷修小声骂了一句,世界在他眼里开始摇晃,破碎,重组,再回到他的身体里。

青年撑住桌面翻身跃出柜台,弯腰捡起安迷修失手掉落在地上的枪放在椅子上,朝他伸出手。

“你一定是醉了,”他说,“伏特加一般都很烈。”

安迷修猛得抓住了青年的手,记忆的碎片在烈酒的作用下开始在脑海里乱飞,他全身都在颤抖,却还是哆嗦着嘴唇想说话。

“他有双好看的紫眼睛,跟这次的任务目标、还有你,简直一模一样,”他努力地想捉住那些碎片,“我的记忆里大部分都是他,笑的,哭的,濒死的,甚至是在床上的……什么样的都有…他几乎占据了我从前的生活。”

安迷修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烈酒烧懵了,不然怎么会跟一个陌生人提起这个。

他一定是疯了。

“那他叫什么名字?”青年问。

他的情绪崩溃了。

“我想不起来,我甚至想不起他的模样!我只记得他眼睛的颜色,是和你一样的紫色,如果你告诉我你们有什么亲戚关系,那简直遭透了!”安迷修捂着头崩溃地大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他就完全丧失了控制情绪的能力。

“Well,你醉了。”青年沉默半晌,拿起椅子上的枪,用枪托砸向他的后颈,“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神经穿刺捣碎了你的大部分记忆,但军方那群家伙可完全不会在意这个。”

“骑士,”他接住软倒在他怀中的青年,低头吻去对方眼角的泪珠,“你还是一点没变。”


02

安迷修在一间出租屋醒来。

已经日上三竿,阳光穿过狭小的窗户直射他的面庞,给他一种恍入仙境的错觉。

下一秒,喉咙火烧火燎的疼痛和干渴攫住了他的心神,相伴而来的是令人眩晕的头疼和酸软的四肢。

还会痛。他面无表情地想。看来不是天堂。

〔You're the fear, I don't care

你令我感到畏惧 但我不在乎

'Cause I've never been so high

因为我从来都未曾如此兴奋过〕

我在畏惧什么?

缥缈的音乐不知在何处响着,充斥着他千疮百孔的大脑。

大脑的损伤会阻止他思考,他从来没有深挖过他的内心,他一想到那些潜藏在潜意识里的爱与记忆,便会头痛欲裂。他去干佣兵,去执行任务,去杀人,纯粹是靠本能在战斗。

出租屋的厨房里传来叮呤咣当的响声,安迷修扭过头去看,有人在做早饭还是午饭,发出煎牛排的嗞嗞声。

如此温馨的一幕并未让久经沙场的佣兵放松警惕,安迷修绷紧了肌肉,反射性地摸上腰间别着的小刀,却摸了个空。他这才发现自己那套作战服被脱了下来,换上了宽松的衬衫裤。

他睡了多久?

“醒了?你睡了整整两天。”厨房里的青年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过身回答了他的疑问,“桌子上有水。”

安迷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无暇思考水里是否有毒,便条件反射似的拿过水杯一饮而尽,就算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对这个人完全提不起警惕心。

这太奇怪了。

关于这是否预示着这个青年与他的过去有关联,他不想费神去思考,也无力深究,他现在想做的只有找到任务目标并杀了他,提着他的人头去换取佣金。

“安迷修。”身后传来声音,青年微扬的语调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吃点东西吧。”

他告诉过对方他的名字吗?安迷修用手肘勉强支撑着自己从沙发上起来,青年叫他名字的声音与某块记忆碎片重合,从而带起了一连串连锁反应。

“嗯?你怎么哭了?”青年逆着光走近,见状疑惑地俯下身,挑起的眉头与轻勾的唇角,少了那分熟悉的张扬,让安迷修立马将其与记忆区分开来。

〔Yeah, I'll let you set the pace

是的 我会让你来调整你的步调

'Cause I'm not thinking straight

因为此刻的我无法正经地思考

My head's spinning around

我的脑袋团团转不断地胡思乱想

I can't see clear anymore

我已经无法搞清楚我的思绪了〕

他变了

他是谁?

安迷修头痛欲裂。

对方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笨拙却缓慢地替他拭去泪水,温暖的指尖停驻在他的面庞上几秒,才恋恋不舍地放了下去。

不知是否是贪恋对方的温暖,安迷修下意识偏过头,追循着对方手掌运动的轨迹。

青年愣了半晌,然后触电般收回手,黑而密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最终他握紧了拳头,重重垂下。

“吃饭吧。”他说。

不得不说他的厨艺很糟糕,安迷修咀嚼着半生不熟明显盐放多了的牛排,纠结起他剩余20%的脑细胞,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毫无防备地收留一个满身武器的危险的雇佣兵在家,而且很明显这个雇佣兵脑子还不怎么好。

“谢谢。”安迷修沉默许久,对青年道。他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刺杀目标的照片放在餐桌上,上面还有油点子,很明显它已经被仔细观察过了。

“但在下要走了。”他伸手去拿作战服,不知为何多嘴解释了一句,“雇主有时间限制。”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多话。

“如果你放弃了这次任务,会有什么代价?”青年一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拿不到佣金,还要顺带返还定金,”安迷修发现自己对他几乎有问必答,诚实地要命,“任务如果失败,雇主为了不让我泄密会派人追杀我。”

青年将刀叉从空了的餐盘上挪开,了然地点点头,道:“那天晚上你喝醉了,跟我说了很多,包括你七年的雇佣兵生涯,损伤严重的大脑和你想找的那个人。”

他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让人心生怪异的是安迷修竟没有感到一丝不对,他更惊讶的是对方真的相信了这个“最爱的人”的说辞。

安迷修沉默半晌,问:“你认识他。”没有说明是谁。

“嗯。”青年笑了笑,伸手在自己脸侧摸索了一番,最后好像揪住了什么,往下一掀,一张薄膜便从其脸上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庞,“猜对了,骑士,我就是那个人。”

真是厉害的易容术。安迷修想着,手便悄悄摸上随意扔在沙发上的枪。

“别冲动,骑士。”青年早有预感似的握住他的手,戏谑的笑容分毫未变,“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你放弃这次任务,作为交换,我来护你周全,帮你寻找记忆,怎么样?”

安迷修眯眼,快速扫视四周环境,枪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扔到了远处,他本能地讨厌这种言论,他现在只想尽快解决这种贪生怕死之辈,然后离开这里。

他开始动了。

“嘿,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呢?”青年一偏头险险避过他一拳,身手敏捷地跃过餐桌以应付他越发凶猛的攻势。

安迷修仍旧一言不发,对方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调酒师,但身手与他不相上下。

两人从餐厅纠缠到卧室,安迷修发现对方一直在闪避,并没有主动进攻反客为主的意思,就算是必要的自卫也会有意避开他的害处,仿佛在刻意保护他。

〔Only you can set my heart on fire

唯有你才能让我的心熊熊燃烧

On fire

如火燎原〕

如鲠在喉

又来了,那种熟悉的,令人心酸的感觉。

安迷修一晃神,那股苦涩立马从心脏冲上大脑,他措手不及挨了对方一拳,重心后仰倒在床上,随后他条件反射般露出手心的玻璃杯碎片,朝那个企图欺身压在他身上的人的脖颈划去。

嘀、嗒,嘀嗒,啪哒

滴在他脸侧的鲜血唤回了他的神智。

青年握住他的手腕将脱了力的他压在床上,目光在他手心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上流连,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为什么不躲?”他沙哑着嗓子道。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越来越强烈的感情几乎要让他哽咽,可他压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

“你不会杀我。”青年笃定地说。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那抹势在必得的笑。

记忆的漩涡开始疯狂转动,很多年前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满身鲜血地倒在他身上,铁锈味充斥鼻翼,勾起他内心深处最深沉的绝望。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他会做什么呢?

本能轻而易举战胜了理智,安迷修伸出手去想堵住对方颈上源源不断的鲜血,然后紧紧抱住对方。

“不要走…不要……”他哽咽着说,小心翼翼地抱住青年看似鲜血淋漓的身体,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几乎分不清幻觉和现实,“别离开我……”

青年的呼吸几乎滞住,伤口并不深,出血量也没有多夸张,就算是再伤得重一点以自己的身体素质也不会死得那么容易。

你看到了什么?

或者说,你想起了什么?

他一点都没变,就算是失去了记忆,失去了信仰,甚至有了一个新身份,也一点都不会变。他想。

他对他的爱永远不会变。

青年安抚性地拍了拍安迷修的脸,失血过多让他体力有些不支,他俯下身给了对方一个深吻,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多年不见,自从那件事过去,他越发贪恋对方的一切。

“乖孩子,别担心。”他安慰地在对方耳边呢喃,“你再不放我去处理伤口,我就真的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安迷修怔怔地松开手。

〔So love me like you do

所以诚实表达出你的感受吧

Lo-lo-love me like you do

爱我就像你心里想的那样

Touch me like you do

触摸我就像你有多麼想要

To-to-touch me like you do

触摸我 坦然面对你的感受吧

What are you waiting for

你还在等什麼〕

我找到你了


03

安迷修被追杀了,雇主下的悬赏。

因为他没有如约提回雷狮的人头。

青年说他叫雷狮,他们做成了交易,安迷修在他的出租屋里住了下来。虽说身处赌城,可雷狮一直守在这间小小的酒吧里。

他们领证了,结婚证。

然后他们变卖家产,开始全美国乱蹿,躲避来自各种人的追杀,安迷修以前的雇主花了几百万美金悬赏他的人头。

再然后他们办了护照,雷狮陪安迷修走遍了他记忆中所有出现过的地方,在中东的战火中穿行,身陷撒哈拉沙漠腹地险些渴死,爬西藏的珠穆朗玛峰,最远甚至跑去了南极。

安迷修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拿我寻开心呢?”雷狮仰头灌了一口啤酒,对安迷修说。

安迷修拿过一瓶啤酒,用起子打开盖,学着雷狮的样子准备对瓶吹,被雷狮一把拦下抢走了酒瓶,然后手里被塞了一个印度佛龛铃铛大小的酒杯,斟上半口不到的酒。

“干什么?”安迷修不满地瞪雷狮,探身过去抢啤酒瓶,被雷狮一把揽住箍在怀里不能动弹。

“就你这精神状态还想喝酒?”雷狮鄙夷地看着他,“你自己的大脑损伤你又不是不知道,几瓶啤酒灌下去你所剩无几的脑细胞就直接自焚了吧。”

安迷修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酒馆里人声鼎沸,两人坐在暗处并不怎么起眼。

雷狮一手抱着安迷修一手将仅有的两瓶啤酒快速喝光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然后松开了手,任由安迷修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他握住安迷修的拳头,上下牙狠狠一磕咬在了舌头上,疼得他直抽冷气。

咽下嘴里的血沫,雷狮大着舌头问道:“你知不知道艾比埃米在找你?”

安迷修沉默不语。

于是雷狮继续说:“你是应该回去了。几个月前那俩小孩来找我了,他们说你需要定期做什么神经化疗,不然会加速脑死亡。”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居然从来没告诉过我?”

安迷修神色微变,闻言瞟了一眼雷狮:“为什么要告诉你?”

雷狮皱眉:“最起码我们也是领过证,做过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这么重要的事你一句话都不说?”

“不,”安迷修窝在雷狮怀里摸出手机,冷漠无情地说,“我们没有。”

雷狮看着他打开了一个音乐软件,然后塞上耳机,播放音乐,表示拒绝和雷狮说话。

“别这样啦骑士,”雷狮伸手去拔安迷修的耳机,然后被扇了一巴掌,他少见地温声细语劝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抗拒回去,但这是关乎你性命的大事,不要任性。”

安迷修神色一僵,然后叫来服务生要了三瓶啤酒,雷狮敏锐地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轻颤,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黑发钢蓝色眼睛的女店主看到如胶似漆腻在一起的两人,露出了然的微笑,小声吩咐了服务生几句,便隐去了神色。

〔Follow me to the night

跟随著我步入夜晚

Let me take you pass our satellites

让我带领你逃离众人的目光

You can see the world you brought to life

甚至让你目睹你为我世界带来的生命力

To life

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他要去哪?

安迷修张大了嘴用力呼吸,好像濒死的鱼拼命摄取氧气,拿过啤酒一口气喝完了半瓶,才将涌上心头的窒息勉强压下去一点。

“别这么对我说话,”他痛苦不堪地呻吟,“别对我这么温柔……”

雷狮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眼睁睁看着安迷修连着喝光了两瓶啤酒也不敢阻止。接着安迷修开始不断咳嗽和干呕,惊天动地的气势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安迷修颤抖着手去够桌上最后一瓶啤酒,雷狮立马将其扯了回来,酒瓶晃了晃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浅黄的液体混着玻璃碎片肆意横流,衬得中间粉色包装的小东西格外显眼。

雷狮弯腰捡起地上的避孕套,毫不意外地在另外两个空酒瓶底也摸到了同样的东西,他一直注意聆听四周的动静,在几声“噼里啪啦”后酒馆异常安静,所有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有问题。

雷狮一弯腰将安迷修的头按进怀里,自己闪避不及,用右肩接下了那颗本应该钻入安迷修太阳穴的子弹,他立马从座位底下摸出枪,拖着安迷修找掩体回击。

“嘿,来这里,男孩们。”黑发蓝眼的女店主笑意吟吟地站在柜台前冲他们招手,示意雷狮这里有安全通道。

酒馆装的是防弹玻璃一时半会撞不开,雷狮只能勉强相信她,更多的是他在安迷修手机里看到过艾比和这个女人的合影——照片上两人都穿着比基尼,在阳光明媚的沙滩上笑。

安迷修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有一段记忆撞进他的脑海,酒馆,枪战,跟当下的情况一模一样,他甚至不确定这是回忆还是现实。

直到雷狮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you're the cure, you're the pain

你是我的解药 同时也是我的痛苦来源〕

他们应当受到制裁

碧眼中的混浊遂渐转为暴虐,他看到基地牢房中紫瞳青年破烂的衣衫和鲜血淋漓的手指,看见对方浑身脱力倒在自己的机械臂间,铁锈味勾起他内心最原始的暴念。

安迷修轻车熟路从柜台角落里抽出几把枪,眼睑下垂遮住混沌的瞳孔,沉默地反击,他的枪法极好,不过瞬息酒馆里的人已经倒下去大半。

看到脑门中枪接连倒下的人,雷狮心中一惊,不管是从前在军队还是这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他很了解安迷修的作战习惯——对于非任务目标,他从来不会伤及无辜,就算威胁到了两人的生命,他也仅仅会让其丧失行动能力。

安迷修绝对不会轻易杀害那么多人的。

他失去理智了。

雷狮跳起来拽住安迷修的手腕,“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骑士!”他怒吼,“快清醒过来!”

安迷修转过头去击杀了最后一个袭击者,然后蹲下来把雷狮按在身下,动作虽快却很小心地不伤到雷狮,雷狮挣扎着去抢安迷修手里的枪,全然不顾右肩上汩汩流血的枪伤。

“那是你以为过去了!Ray!”安迷修也回吼,他的声音在颤抖,与之相反的是顺着脸颊流下的大颗泪珠,沾得他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你还记得你所有的指甲都被他们拔掉过吗?你的手差点废了!我在牢房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内脏和全身骨骼都快被他们踢碎了!!”他哭着陈述着几年前的事实,“我竟然没有及时去救你!”

雷狮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

“骑士,我……”良久,他开口,然后狠狠扇了安迷修一巴掌。

“呃——”安迷修神色微变,好像是想说什么,然后撑在地上的手猛地脱力,侧身倒在了他身边,站在柜台旁的凯莉探出头。

凯莉伸手拔下安迷修脖子上的麻醉剂,语调轻快:“我这管药能麻醉一头大象,便宜他了。”

“谢谢。”雷狮接过凯莉扔来的绷带给自己肩膀上的伤做了个简单的包扎,环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酒馆,“我会赔偿的。”

“楼上还有房间,”凯莉看了一眼血肉横飞的店面,不悦地皱着眉头,心里快速计算店内损耗,大幅度地撇了下嘴,“呵,疯男人。”


04

安迷修睡了一周。

这七天雷狮亲自煮粥,大米小米红豆绿豆黑豆顿顿不重样,忙于维修店面无暇做饭的凯莉表示都要喝吐了,并且在雷狮喂安迷修喝粥的时候表示眼睛疼。

用嘴喂的。

不知道安迷修醒来后会怎么想。

反正不会高兴就是了。

第七天凌晨安迷修肿着嘴唇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黑着眼圈的雷狮。

雷狮紧紧捏着他的手,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对不起,骑士。”他沙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我没想到那次事故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你没能救出我,不是你的错,因为我本身就心存死志。我忽略了军方的神经穿刺和外骨骼植入技术会对你的精神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在你失控为我报仇时只是一味地责备你,”他重重叹了口气,甚至有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然后一口气说了下去,“我不该擅作主张,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为了让军方免除你的死刑判决而不顾后果地洗去你的记忆,抛下你一个人。”

安迷修双目清明地盯着他看,他牢牢凝视着雷狮,时间久得东方的天空隐隐泛白,久到雷狮以为安迷修不会原谅他了。

“算了,”漫长的等待过后,雷狮自暴自弃地笑了一下,“原本我……”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句让他的血液彻底凉下去的问话,甚至比他所有预想的结果更糟糕——

“劳驾,雷狮,”安迷修疑惑地看着他,“你说的这些和在下有什么关系吗?”

雷狮的呼吸直接滞住。

“我……”他张了张嘴。

“你果然骗了我,雷狮,我的过去,果然跟你有关联,”安迷修歪头笑了笑,眼眸中充斥着纯粹的笑意。

雷狮张口:“可是……”然后再一次被打断。

“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迎着紫眸青年难以置信的目光,安迷修说了下去,“我好像记得从前的我们有着难以调节的矛盾,但如你所见,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寻找记忆只是因为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而现在,我的执念就在我面前。”

他回握住雷狮的手:“不要再逃避了,雷狮,我已经因为失去记忆而失去过你一次了。”

〔What are you waiting for

你还在等什麼

So love me like you do

所以诚实表达出你的感受吧

Lo-lo-love me like you do

爱我就像你心里想的那样

To-to-touch me like you do

触摸我 坦然面对你的感受吧

What are you waiting for

你还在等什麼〕

不要再等了

“哟,就算失去记忆也要爱你,好一出言情大戏呀~”娇俏的女声自门口响起,黑发蓝眼的女子丝毫没有破坏了气氛的自知之明,抱着手臂冲雷狮挑眉。

“Ray,出来一下。”她板起了脸。

(以下内容纯属胡编乱造,若有雷同,算你倒霉)

“安迷修的大脑损伤超过80%,你是知道的,军方虽然对外宣称外骨骼神经接驳技术对人体没有损伤,但到底有没有,严不严重我们心知肚明,”凯莉叼着棒棒糖道,“艾比埃米应该告诉你过了,他需要定期接受神经化疗,不然会加速脑死亡。”

雷狮迅速发现了华点:“那我这快一年都和他在一起,他为什么没事?”

“那天我给他注射的东西里,不仅有麻药,还有大剂量海洛因。”凯莉说。

“那不是——?”雷狮瞳孔一缩,急切地追问道。

“在普通人看来这是毒品,但对于安迷修,这就是救命药。”凯莉声音极大地嘬了一口棒棒糖,“这东西有一种化学成分,能刺激脑细胞……算了,专业术语说了你也听不懂,反正如果没有专业的神经化疗仪器,安迷修只能靠这个续命,你可能没发现,安迷修这半年都在注射这个。”

“所以我们是怎么过的海关……”雷狮震惊了一秒钟,然后紧紧皱起了眉头,“他下半辈子不能一直靠吸毒维生。”

“这也是问题所在,”凯莉赞同地点头,“神经化疗费用极高,艾比埃米他们的组织这几年一直负担着这笔费用,至于为什么是他们,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嗯,”雷狮没有深究,“那这个神经化疗费用是多少?”

凯莉报出了一个数字:“不用海洛因抑制的话,大概两个月就得一次。”

雷·退休之后几度被扣发退休金·手头紧·狮:“……打扰了。”

“所以说,好好考虑一下吧,Ray。”凯莉拍了拍雷狮的肩膀。

雷狮沉默不语。

(以下假车急刹车预警)

“你要去做雇佣兵?”安迷修震惊地拍着浴室门,冲正在洗澡的雷狮喊,“为了给我凑神经化疗的钱?!”

“对啊,”雷狮的声音混着水声模模糊糊传出来,“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送死。”

“不准去!你全身上下本来就有很多陈年旧伤,万一恶化是救不回来的。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在和你做爱的时候都观察过了!”安迷修抠着门缝冲里面喊。

雷狮在浴室里绊了个跟头。

五分钟后雷狮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两人先交换了一个湿淋淋的吻,然后双双滚上了床。

“你居然偷偷观察我。”雷狮环住安迷修的腰,把脸埋在对方颈间,声音闷闷的,“骑士,你变了。”

安迷修扭脸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话说,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你为什么要一直叫我‘骑士’?”

“啊?”雷狮沉思了两秒,“因为以前在军队,你的代号就是‘knight’,而且我原来也说过,你的气质很像中世纪的骑士。”

安迷修笑了,然后翻过身把雷狮压在床上,亲吻他的嘴唇。

雷狮按住他的肩膀坐了起来,丝毫没有想要亲热一番的意思,严肃道:“安迷修,我们需要谈谈。”

安迷修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开始解他的浴袍,显然是猜出了他要说什么,但是不想进行这个话题。

雷狮捏住他的手腕,皱紧眉头道:“这件事很重要。”

“我不能让你去出生入死,我当了七年的雇佣兵,你不知道这一行有多危险,”安迷修于是抬头凝视他的眼睛,“我当时也是想早点摆脱艾比小姐他们的组织,才铤而走险去干这个。”

“我不能任由你吸毒,”雷狮说,“尽管这东西对你来说是救命药。”

“我不在乎。”安迷修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如果你不想让我注射毒品,我大可以放弃,但我不能容忍你再一次受伤,甚至时刻有永远离开我的危险。”

“可是你会死!”雷狮的声音猛地拔高,“我也不能容忍再一次失去你!”

“我不怕死。”安迷修淡淡道,“我只想和你一起。”

于是他们吵了一架,吵得惊天动地,甚至惊动了远在西伯利亚的呆毛姐弟。


安迷修从机场接到艾比埃米时,他俩第一时间给了他一个拥抱。

“组织派下来的任务,”艾比嘟嘟囔囔地解下围巾盖在安迷修头上,抱怨道,“本小姐已经在西伯利亚吃了三个月的雪了。”

安迷修和这两姐弟的关系很好,尤其是艾比。雷狮知趣地没有打扰他们,而是把埃米拉到一边。

“这几年安迷修都经历了什么?”雷狮问,“他是不是有些自毁倾向?”

他们还在冷战。埃米花了一秒钟便判断出这个事实及其起因,于是他把雷狮往远拉了两步,皱起脸叹了口气。

“安哥和我们组织首领有些渊源,几年首领在美国有个军事基地附近遇到了安哥,”埃米瞥了一眼安迷修的方向,“首领当时被死对头追杀,安哥救了她一命,如果没有安哥她就死在那了,逃回组织总部后老姐和我负责给他治疗,后来我们才发现他的大脑被不知道什么技术损坏了将近80%,几乎到了影响正常思考的地步。”

雷狮点了下头,外骨骼神经接驳的确对人的大脑非常不利。想到这个他心里又痛得一抽。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埃米脸色陡然阴沉下来,连拳头都不由自主握紧,“安哥的记忆被人为地打碎了,而且并不是正常的洗脑或洗去记忆,安哥当时的精神状态和认知非常混乱,再加上他的大脑损伤,只要一有差池他就会彻底崩溃,就好像对他这么做的人并不想让他活下来。”

雷狮没说话。

他震惊了。

他没想到军方那么会出尔反尔,虽然判决书上写的是抹去安迷修的记忆让其过正常人的生活,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想让安迷修活下来。

如果不是埃米他们组织首领救了安迷修,他都不敢想象安迷修死得会多痛苦。

所以当时安迷修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任由军方处置?在他放任不管的时候,他到底是有多绝望?

“后来啊首领花大价钱弄来了神经化疗的仪器,安哥的情况才有所好转,但当时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三番五次劝首领放弃他。”埃米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们好说歹说还是劝住他了,后来安哥为了分担神经化疗的巨额费用,去当了雇佣兵……”

雷狮陷入沉思。安迷修对他说他当雇佣兵是为了摆脱组织,而且他没有理由对他撒谎——原来他本就心存死志。

这时艾比突然跳过来,重重拍了一下雷狮的肩。

“我打发安哥去帮我拿行李了。”红发的女孩子笑着对他说,“所以我们有大把时间可以聊天,你就是Ray吧?”

“是的。”雷狮点头,顺便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对姐弟,方才他跟埃米握手时摸到他手指上有长条状的茧,不难判断出他们都是医生。

然后艾比狠狠一拳捶在雷狮胸口,雷狮猝不及防,差点背过气去。

“衰仔!”艾比玫红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瞅着他,“你明明知道安哥精神那么差,还这么刺激他!!!”

“老姐冷静!”埃米冲上去拉住她,顺手摸走了她兜里的手术刀不让她伺机行凶。

“你没看见过去那阵子他天天想着自杀,要不是后来他一直想着找你,我们现在都见不到他了!”艾比不依不饶地冲他吼,“白费了首领一片苦心!”

“你们的首领……”是谁?

恰逢此时,安迷修拎着行李箱过来截住话头:“是凯莉小姐。”


05

“他的大脑损伤太严重,化疗仪器已经不管用了,”医生说,“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但他放弃了治疗,我们尊重他的想法。”

凯莉叹了口气,转头对雷狮说:“不要再勉强他了。”

雷狮闭着眼睛,痛苦不堪地叹了口气,用冰凉的手背敷上额头以保持冷静。

“怎么会这样……”他极小声地呻吟,“他怎么会——”

几经商酌后,呆毛姐弟带他们去了位于加拿大与美国交界处的组织总部,安迷修起初同意继续治疗,雷狮陪他待在基地里,他们再没有提到过当时的事,甚至还计划着去一趟欧洲旅游。

直到有一天安迷修毫无征兆地倒在了海边,雷狮抱他回去时他的心脏几乎停跳,凯莉给他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才发现他的大脑伤势已经恶化到90%。

他们查了监控才发现,近几次神经化疗,安迷修都会偷偷将药物从仪器中抽一大部分出来,导致完全起不到治疗效果。

原来安迷修之前的好转都是回光返照。

雷狮不是安迷修的解药,他只是他的执念。

得到医生允许后,两人走进病房。

呆毛姐弟在里面调试仪器,艾比正给病床上的人注射药剂。女孩的眼眶微微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见他们进来,艾比狠狠抹了一把眼角,压抑着哽咽的嗓音对凯莉说:“安哥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他的大脑触质了保护机制进入休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顿了一下又说:“不是没有办法醒来,而是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凯莉没说话,只是揽住了姐弟俩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雷狮轻声说:“我知道,他那天倒下去时,是笑着的。”

艾比瞪了他一眼,咬着下唇冲上去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流着眼泪跑出病房。

红发女孩玫红色的眼睛里充斥着怨恨,对他的怨恨。

雷狮被打得头一偏,埃米追了出去,凯莉略带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也走了出去,将病房留给他们两人。

“Ray,你应该好好想想,”凯莉说,“你就是个懦夫。”

雷狮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肘撑在被子上,伸手想去触碰面前人的脸,病床上那人的面色苍白的可怕,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她说得对,”雷狮最终害怕似的收回了手,“对你来说,我是你的执念;但对我而言,你是我的爱人。”

“你的一生太短,可命太重,你有很多事没有做,也来不及了,”他深吸一口气,“我太过懦弱,不懂得正视离别,只想一味逃避,而愚蠢地忽视了你的感受。”

他的声音有一丝哽咽。

疼么?疼。

悔么?悔。

这种痛是溺水将毙的绝望;解明真相的追悔;大彻大悟后的恍然。

但什么都不重要了。


雷狮在病房坐了两天两夜,出来的时候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我明白了。”他对凯莉说,嗓音如同被烟草浸泡过一般喑哑,“谢谢。”

凯莉递给他一个棒棒糖。

雷狮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葡萄味的。

可惜,甜味流到心底就苦了

安迷修前半辈子都在“守护雷狮,爱雷狮,找雷狮”中度过,他似乎永远也挺不过下半辈子了。

后来呢?

后来啊,雷狮终于把一辈子搭给他啦。


尾声

我叫金,是刚来组织的新人。

我们的组织首领是一个黑发蓝眸的年轻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真难想象她这么年轻就能领导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

首领对我很好,经常拍着我的肩膀对我意味不明地笑,边笑还边叹着气说:“年轻真好。”

因为我是新人,所以组织里派下来的任务也不怎么重,大部分都是护送药物运输或去国外取货什么的,再加上组织里的小姐姐比如说安莉洁和艾比都说我可爱私下里有意无意帮我,我的生活也挺幸福的。

有一天首领派给我一个奇怪的任务——去伦敦找一家酒吧,跟酒吧的老板老板娘喝杯酒,听他们讲讲他们的故事。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我还是登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伦敦阴雨绵绵,我照着地图七拐八拐迷了两个小时路才找到那家隐藏在小巷里的酒吧。

酒吧叫“RAY”,很奇怪的名字。

我走进酒吧,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客人,于是我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柜台前是一个棕发的男人,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正趴在柜台上睡觉。

似乎是我拉开椅子的声音惊到了他,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注意到了了我。

“喏,客人——”他重新倒了下去,口齿不清地朝里间喊。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碧色眼睛。我虽然年轻但不瞎也不蠢,我能观察出这个人其实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方才的举动纯粹是本能所致——能有这种应激本能的,不是受过专业训练就是当过兵。

看来这家小酒吧真是卧虎藏龙啊。

正在我思考的当,从里间走出一个黑发男子,他有着瑰丽的紫色眼睛,却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压迫感。

“要喝什么?”他随意地瞥了我一眼,拿过滑落在椅子上的薄毯披在柜台上沉沉睡去的人身上。

“呃——嗯,”我急忙去看桌上的宣传单,“一、一杯‘夜’就好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内间,几分钟后便端了一杯酒出来。

那是一杯深色的酒,深蓝中掺杂了些许深紫,在冰块的阻隔下若即若离,折射出迷离的光芒。

“谢谢。”我说,然后拿过酒杯喝了一口,口感微苦而顺滑,让人很容易想到带有凉爽晚风和丝丝流云的夏夜。

“很少有人点这款酒了啊。”他似是感叹地说了一句,然后将薄毯往上拉了拉。

我有些紧张地盯着他。靠着敏锐的观察力和精准的判断力,现在我很确认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搭话。

见我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他扭头看向我。

“怎么了?”他问,然后抬手,掌心向下压了一下,示意我小点声说话。

我从善如流地压低声音:“您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对吗?”

他一笑,不回答反道:“小子,凯莉派你来的?”

我笑容一僵,心说怎么这么快就掉马了,然后点了点头:“首领派给我的任务。”

“原来是熟人。”他笑了笑,然后反手从柜台里面掏出几瓶伏特加,将瓶子递给我,我笑纳。

我这人别的啥也不会就是酒量好,连着几瓶正宗的伏特加都没有灌倒我,反倒是他有点微醺了。

“他一直在找我,我却在他最需要我时错过了他……”他趴在桌上醉眼朦胧地喃喃,“现在我们永远不会放手了……”

我听着,并不插话。

雷狮和安迷修,两个太过遥远的名字。

虽然他们就在我面前,与我说着话,可那些快乐的,痛苦的,绝望的故事,并不属于我,它们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故事。

首领说,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因为我只会听故事。

我不会懂雷狮醉眼中深沉黯然的泪意,安迷修空荡而幸福的笑容,我永远不会懂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故事。

因为这是独属于雷狮和安迷修的,唯一的故事。


后来我很少再去英国,偶尔有一两次任务在伦敦,路过那家酒吧时都会刻意加快脚步,让目光避开敞开的大门。因为我怕一眼望去,又是最绝望的悲剧。

又过了很多年,时间久到我渐渐在组织里建立威信,与凯莉决裂,白手起家,扫荡美国势力,又眼睁睁看着庞大的势力分崩离析。

久到我有了一个爱人,我们共同经历了一切,后来他为了保护我死在流弹中。

我终于懂得了他们眼中的复杂从何而来,等我洗尽一切过往再回首时,眼中已有时光的刻痕。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后来我垂垂老矣,在北冰洋的极光下接到了我多年前的旧部的口信,关于雷狮和安迷修的——


〔他们一直幸福地活着,直到死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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